家具外销企业"寒流"袭来?
近年来,东莞部分企业外迁,去年外迁的40家企业中,合同外资100万美元以下的29家,占搬离企业总数的72.50%；合同外资100万—300万美元的8家,占搬离企业总数的20%；属于劳动密集型的传统制造业有27家,占搬离企业总数的67.5%———东莞市外经贸局副局长蔡康说的话是有根据的:东莞去年关门的企业较多集中在鞋业、玩具、五金等劳动密集型领域。
从去年到现在,关于大岭山劳动密集型企业家具制造厂商倒闭搬离的传言很多。工厂位于大岭山太公岭工业区的台资企业谢老板,最近也刚刚听说宏森木业股份有限公司搬到越南去的消息。“在大岭山至少有1/10以上的家具老板在越南那里设了分厂,现在这边(大陆)不好做,就考虑慢慢往那边移了。”谢先生淡淡地笑着说。
谢先生指的这些老板都是台湾人,就是这些台商聚集在大岭山,成就了“中国家具出口第一镇”的名号。在行内,大家用“寒流”来形容家具外销厂面临的情形。构成“寒流”的因素包括美国次贷危机,人民币升值,国家对加工贸易的系列政策调整,原材料、劳工等成本的上升……很多台商认为,这股“寒流”将延续到2009年,上中下游企业的每个过程将无一幸免。
在这种背景下,一些劳动密集型企业为了生存、发展,只好选择或迁往境外、或迁往内地。
“宏森标本”解剖
“中国制造”让位“越南制造”?
说起家具厂搬或倒闭的例子,同为家具厂老板的谢先生随口就说起了宏森木业(东莞)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宏森)。今年1月,这个建于1997年的工厂遣散了1000多名员工,迁往越南。虽然没有消息见诸媒体,但是业内早已听说了。实际上早在2003年,宏森就已经在越南开设工厂,只不过在当前企业经营面临诸多困境并有外迁传闻的情况下,宏森的撤离被赋予了太多的含义。
宏森的工人最多时达到3000人
大岭山镇杨屋工业区有一条通往大朗镇的公路,名为杨朗公路,目前仍在施工。施工人员在路边堆了几堆沙土,彻底挡住了宏森的大门,车辆无法从大门出入。要想从大门进厂,晴天要沾一脚灰,雨天要踩一脚泥。大门口的两个保安坐在保安室里,无所事事地注视着外面。只是透过大门望去,宏森那高高的贴着绿色和淡黄色瓷砖的办公楼,与周边低矮的厂房相比,显得不同一般,依稀可见工厂昔日的辉煌。
近日,记者在有关人士的带领下,进入宏森。进入厂房,已经不见当日的忙碌景象,也听不到嘈杂的机器声,吸尘器的管道表面落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据介绍,今年1月,宏森仍在开工,不过现在大部分机器已经搬走,只剩下木材和一些基本的厂房设备。
宏森的留守人员表示,宏森的工人数量维持在1500人左右,而在2005年夏天,宏森的工人数量最多时达到了3000人。此后,随着订单的减少,宏森逐渐减少员工。
工厂有关人士表示,此次搬到越南,宏森的损失很大。
大岭山镇太公岭一五金厂负责人肖先生说,现在他每月还会向宏森在越南的公司供应二三次货,货款都能及时收回。而据肖先生介绍,宏森目前还在东莞设立办事人员,专门从本地采购一些原材料运到越南。
6万平米厂房等待租客
目前,宏森留下了一些人善后,寻找租客租用厂房。据杨屋村村委会有关负责人介绍,宏森的厂房是宏森老板买了地皮后自己建的。一条与杨朗公路垂直的小路将宏森分为大小两部分,那处较小的厂房已经出租。而那处较大的厂房仍等待租客。据介绍,这处较大的厂房面积有6万多平方米,占地足足100亩,工厂宿舍能住1400余人。
网上的一则消息说,大森(宏森在越南设立的工厂)有90多位中层干部是从中国过去的。但宏森的一位人士表示,这是个保守的数字。工厂解散时,为管理人员安排了后路,不少管理人员选择去越南的工厂。今年1月,就有40多位管理人员去了越南。
其实,宏森一直在为越南的生意做准备。近期的一份招聘启事显示,今年1月25日—3月25日,宏森招聘1名赴越南外贸业务的员工,工作性质为全职,要求具有大专学历,英语4级以上,书面写作良好；性格好,善沟通；有家具厂经验者优先；有意愿长期呆在国外工作者优先,能吃苦耐劳。
宏森越南工厂曾上美报文章
有资料表明,宏森家具集团公司由台湾企业家投资,总部位于马来西亚,是跨国性的家具集团公司,在马来西亚、越南、泰国以及中国天津、东莞等地设有10多家家具企业。东莞市1999年6月投资超100万美元的海外公司名录统计显示,至1999年6月底,宏森木业(东莞)有限公司实际投资额达3853万美元。
新华信企业档案在线曾发布一份名为《中国木质家具制造行业百强企业发展分析报告》。数据显示,2005年,宏森进出口业务额为7883.1万元,销售收入14562.1万元,比上年增长3.01%,资产总额9248.6万元,比上年增长-24.61%。在这份分析报告中,宏森名列中国木质家具制造行业百强企业的第89位。
另一个排行榜显示,2005年宏森木业(东莞)有限公司出口量为3669909美元,排在东莞木制家具出口企业第10位。
而早在2003年,宏森就在越南建立了工厂。这间名为大森木业(越南)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大森”)的工厂大名鼎鼎。2006年8月,美国《洛杉矶时报》发表了一篇题为《“中国制造”开始让位于“越南制造”》的文章,就将大森作为观察的模板。这篇文章这样写到:
“在稻田附近的大森木业(越南)股份有限公司工厂内,数千名外来工人正在紧张工作,为美国顾客生产床、餐桌椅等木制家具。中国管理人员向他们厉声发出命令。这就像中国东莞———世界家具制造业中心———任何一家工厂的情景。但大森木业公司位于越南胡志明市郊外的一座工业园区内。
自2003年以来,大森木业的所有者台湾宏森集团就一直在把生产基地从中国大陆迁往越南。该公司来越南原本是为了免交美国对中国制造的家具征收的惩罚性关税,但管理人员不久发现这里的经商条件更好。到明年初,宏森集团在越南的雇员人数将超过其在中国的雇员人数。”
越南并非想象中的天堂
《洛杉矶时报》提到的“惩罚性关税”,指的是2004年12月23日,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ITC)公布的对中国木制卧室家具的“反倾销”终裁结果中,最终认定中国木制卧室家具进口构成对美国产业的损害,批准美国当局对中国木质家具征收反倾销税,东莞上千家未应诉家具企业都面临高达198.08%的惩罚性关税。2005年的一篇文章说,大岭山有上千家企业因此关门。
而据宏森留守人士介绍,之所以选择去越南,主要是受出口退税政策的影响。据介绍,出口退税是指对出口商品已征收的国内税部分或全部退还给出口商的一种措施,使出口商品以不含税的价格进入国际市场。2006年9月,国家将14个税号的家具出口退税率由13%下调为11%。2007年7月1日起,国家再次调低出口退税率,家具出口退税率下调至11%或9%,相当于增加了企业的生产成本。
不过该人士也表示,宏森的脚步虽然已经迈出去了,但还是有可能回来,因为越南并不是想象中的天堂。一个事实是,越南工人的工资增长快。从2008年1月1日起,越南提高在越南投资的外企和设立的机关、组织、国际组织以及外国人雇佣的越南劳动者的最低工资标准,平均幅度约13%。在普通劳动条件下,从事最简单工作的越南劳动者的最低工资标准为:胡志明市和河内市各郡100万盾(约合500元人民币)；其它地区90万盾或80万盾(约合450元或400元)。
在越南经营的困境还远不止此。台湾地区驻越南代表处经济组在越南北部调查后,于今年3月发布的一份报告认为,由于自中国大陆转赴越南北部之台商增加,造成此间投资环境已产生或将产生变化。除了工资上涨外,还受到工业区价格上涨、离职率提高、劳动力不足、原材料上涨、水电供给不足等因素影响。
例如在地价方面,除外资设厂增加土地需求外,近来土地炒作也抬高了价格。以台商较多的北宁省、永福省为例,一年内土地价格上涨约20%,由2007年4月的30—40美元/平方米涨到目前的40—50美元/平方米。
原材料方面,越南投资热潮造成钢铁、建材等原材料价格急剧上扬。加上目前越南通货膨胀严重,囤积居奇者多,海防地区也出现了包装材料短缺的现象。宏森有关人士表示,由于前往越南投资的企业多了,越南提高了相关的费用,例如海运成本一个星期就提高了两次。
劳动力方面,由于越南人口相对较少,劳动力相对不足,加上越南职业教育滞后,劳动力流动性大。宏森有关人士表示,越南的工人不如中国工人吃苦耐劳,同样的一批货,要比中国工人晚两三天才能交货。虽说越南工人的工资跟前几年的东莞差不多,但是耽误了时间,最后还是增加了成本。
此外,台商设在越南的工厂还经常遭遇罢工。2007年10月29日,联合早报网的一篇文章显示,去年9月底到10月下旬长达三周的时间里,很多台资工厂遭遇了罢工。当地台商在胡志明市中心阮惠街的海华餐厅聚会时,彼此间的问候语已经从“呷饱没?”变成了“有给人家罢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