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开启负利率时代 对中欧贸易影响有限

嘉宾：

中信银行总行国际金融市场专家刘维明

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研究员梅新育

德意志银行经济学家JimReid

主持人：南方日报记者谢梦

根据欧洲央行本月初举行的议息会议的决定，11日起，欧元区主导再融资利率从历史低点的0.25%降至更低的0.1%，隔夜存款利率降低至-0.1%。这使得欧洲央行成为史上首家实施负利率的主要央行，意味着欧洲央行将向在其账上隔夜存款的商业银行收取利息。此外，隔夜贷款利率从0.75%削减35个基点至0.4%。这标志着欧元区将首次步入负利率时代。

不少市场人士认为，欧元将就此沦为融资货币，将继续大幅打压汇市的波动性，有分析师亦预测随着欧元区债券收益率已经持续在低位，债券收益率还维持在较高水平国家的货币有望进一步上涨。究竟负利率会给全球资本市场带来哪些影响？负利率对欧洲的经济刺激会奏效还是带来更难以预测的风险？

南方日报经济圆桌特邀德意志银行经济学家JimReid、中信银行总行国际金融市场专家刘维明、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研究员梅新育为您带来独家解读。

话题1欧洲央行为何开启负利率

南方日报：业界有种声音认为，除了刺激海量资金进入私营经济部门，欧洲央行实行负利率的目的是为了令欧元汇率走低。根据最开始实行负利率实验的丹麦的经验，这种方法确实可以帮助央行扭转货币升值的态势。那么您如何看欧洲央行开启负利率的原因和可能带来的影响？

刘维明：我们看到欧洲经济近年来一直处于衰退状态。表现在企业活力不强、失业率高。离通胀率2%的通胀目标渐行渐远。如果这时欧洲央行不采取必要手段，欧洲经济陷入低迷衰退的同时还会陷入通货紧缩。在这个背景下要鼓励商业银行向企业贷款，恢复生产经营、投资消费的活力，另外再同时推低欧元汇率。

欧洲的问题和美国不同。我们注意到，金融危机后美国退出量化宽松，目前美国经济平稳运行，没有出现衰退，使得经济恢复先于欧洲。但是美国并没有对财政过于紧缩，而欧洲在货币政策上不放松的前提下，采取紧缩的财政政策，降低各国政府负债，可谓是“双紧缩”。

很多人批评欧洲央行现在实施负利率的动作晚了，我不这么认为。欧洲实际上是为紧缩付出衰退的代价，比起美国和日本，用短痛换来长期的平安。欧洲危机是由债务过高引起的，不去调整债务结构会引发资金病兆被掩盖。

梅新育：欧洲央行实施负利率主要原因还是希望提升通胀水平，避免通货紧缩，刺激金融部门资金投向商业资产以及实体经济部门，并抑制欧元汇率，推动欧元区经济增长。

但是它期望的这些效果有些未必能够完全实现。比如说希望通过负利率刺激投资，但要是实体经济部门完全缺乏投资机会、预期极其不乐观，那怎么办？现在欧元区除了德国之外还是不合理的管制太多，经营者动辄得咎，多个方面束缚了经济活力。没有配套的系统措施全面化解这些问题，指望单纯依靠货币政策提振实体经济是行不通的。

话题2负利率刺激经济会奏效吗

南方日报：有人评价，如果银行不愿转嫁成本，负利率将挤压欧洲银行业的利润，令银行业的复苏更加艰难，而转嫁了成本（上调利率）又将影响消费需求。那么负利率刺激欧洲经济会奏效吗？

刘维明：欧洲央行行长德拉吉的具体实施力度还不好说，要看他下一步举措步子迈多大。大量买国债还是资产抵押债券目前都在观察中，但暂时看来，负利率的量化宽松政策对欧洲经济未来有好处。欧洲央行的举措可能会比市场预期的弱，但欧洲央行给人的印象是，它一直是抗通胀的斗士，这种保持物价稳定的传统不容易被打破。

话题3负利率会带来什么风险

南方日报：如果在负利率政策下，鼓励投资者转向投资于外围国家从而会推高收益率差价，这就会吸引欧元区外的资本流入，可能会打击压低欧元的目标。在您看来，负利率有何实施风险？

刘维明：事物所带来的影响总有两方面。实施负利率从货币本身来讲，看似高息流动导致汇率的变化，赶不上资产价格上涨带来的变化。但是资本流入在我看来会使得债券、股票价格上涨，吸引外来资金进入，恢复欧洲经济的元气。

JimReid：虽然德拉吉的措施降低了融资成本，但他和他的大部分同事及客户都觉得这很难传导至实体经济，最终反而是为套利交易提供了土壤，这种情绪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将主宰市场。波动性停留在低位时间越长，就有越多仓位建立，因为投资者相信这种情况会延续下去。

一个很明显的例子就是欧洲债市和外汇市场无视了近期的欧洲议会选举可能带来的影响。即便大家都意识到了市场与现实已经脱节，但并不意味着泡沫很快会破裂，投资者们还是要做好一定准备。

梅新育：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新兴市场组合投资资金来源地统计，欧元区占主要新兴市场经济体组合投资来源的23%。因此，如果欧元区出现大规模资本外流，可能会压低欧元汇率，推高新兴市场资产价格。

问题是短期利率未必能够有效刺激资本外流，而且目前新兴市场基本面没有明显改善，其资产价格却因为这半年美欧日的低息政策而已经上涨了不少，恐怕并不是加码的好时机。

话题4将给中国带来哪些影响

南方日报：欧盟是中国第一大贸易伙伴，欧元区开启负利率时代对中欧经贸关系会造成什么影响？

刘维明：由于在汇率制度上人民币是钉住以美元为主的一揽子货币，欧元对人民币的影响较小，所以本质上还是看欧元对美元走势的变动。在欧央行宣布负利率政策后，欧元兑美元汇率快速走低，一度触及2月以来的低位，但随后又迅速反弹。因此，其贬值幅度及影响还有待观察。

梅新育：负利率对中国经济影响有限，对中欧贸易整体情况虽会有影响但也是程度有限。中欧双方的贸易结构存在差异，中国对欧洲出口的多为纺织品、服装、鞋包、玩具等，而进口的更多是高端消费品、核心设备等，因此汇率变化影响小。如果欧元区此轮的货币宽松有效地支撑了实体经济发展，那么对中国的出口将是一种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