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购重组频繁流产 零售整合“大片”仍将上演

　　12月16日，物美集团和卜蜂莲花相继发布公告称，双方于2013年10月15日宣布的认购和收购事项框架协议失效，不会再延长。

 

　　原本要落地生花的零售业大宗并购交易为何戛然而止？

 

 　　标志性并购意向案“落空”

 

 　　商业市场的变化阴晴难测。

 

　　与两个月前，物美拟收购卜蜂莲花消息的横空出世一样，两个月后，突然的宣告计划流产，再次让业界大跌眼镜。

 

　　但截至记者发稿时止，当事主体双方都对交易谈崩的原因三缄其口，仅称以公告为准。

 

　　而按双方公告，难寻其中蛛丝马迹。

 

　　卜蜂莲花公告称，卜蜂莲花与物美善意地进行了广泛磋商，但仍无法就约定建议的主要条款取得进展，因此建议认购及收购事项将不会继续进行。

 

　　物美的公告则强调称，公司在相关事宜中已考虑了股东的最佳利益。

 

　　两个月前，这却是业界看好的，被认为“有利双方”并可能开启零售业并购交易新起点的大宗整合案。

 

　　当时的计划是，物美以13.77%的股权换购卜蜂莲花华东、华北地区的36家门店及卜蜂莲花9.99%的股权。当时，物美商业总裁徐莹还在发布会后表示，未来不排除进一步互相增持的可能。

 

　　按当时业内人士的评价，收购整合对物美和卜蜂莲花都是极大的利好，双方能相互借势发挥协调效应，抱团取暖应对零售寒冬。卜蜂莲花近年来连连陷入亏损，物美业绩平平且负债率过高，而整合之后，在南方门店拓展相对较弱的物美可以借助卜蜂莲花的库存、物流配送、供货渠道等资源平台迅速开店，在北京市场话语权也更大，卜蜂莲花则可深耕湖南和广东优势潜力市场。

 

　　此前，鉴于华创并购乐购的整合进展顺利在前，物美和卜蜂莲花高调表态的强烈合作意向，让业界认为双方合作变卦的可能性较小。

 

　　惟一的担心只是两家公司企业文化的差异导致后续整合的艰难。

 

　　国泰君安分析师许智程表示，双方此前达成的框架协议中，供股协定、收购代价等都写得非常具体，因此表面利益没谈拢的可能性较小。而难题只在于企业文化、管理机制、门店以及渠道的整合等问题导致变数。

 

　　此前沃尔玛收购好又多，不仅没有增加好又多的市场份额，反而使其处于加速萎缩状态。分析师指出，达成收购意向容易，但整合、磨合的过程比较复杂。

 

　　实际上，物美并购卜蜂莲花的变卦并不是孤案。就在两个月时间内，中国零售业的低迷正加速行业的并购时代到来时，李嘉诚宣称要卖的百佳超市也遭遇了“先叫卖后叫停”的卖不出去的尴尬。

 

　　 “卖不掉”的卜蜂莲花难逃“被卖”宿命？

 

　　卜蜂莲花寻求和物美的并购中，“自救”是合作的前提。但此次谈判不成，卜蜂莲花无疑陷入卖不掉的尴尬。

 

　　目前，据接近交易的多方人士透露，合作变卦的主因可能来自卜蜂莲花。

 

　　据悉，卜蜂莲花内部由于部分中国区本土高管不满被并购导致的身价大跌、去向未明等变故向股东方提出补偿的谈判还未得到满意回应，令交易无法推进。

 

　　“尽管物美表态不关店、不裁员，百分百接受原卜蜂莲花员工，但这些人就想要补偿，要谈条件。”不愿具名的知情人士透露，物美卜蜂莲花交易公布后，外籍高管配合较好，问题却出在公司中国本地高管。

 

　　此前，北京等地的8家卜蜂莲花门店在物美收购的消息公布后，三度因员工抗议、罢工而关门停业，亏损达上千万。相关人士表示，门店一线普通员工能力和知情权有限，不排除是某些高管刻意煽动引发负面情绪。

 

　　在上海尚益咨询管理有限公司总经理胡春才看来，目前公告和物美的合作终止只是卜蜂莲花暂时的“缓兵之计”。

 

　　“并购本身是一场复杂的商业博弈，卜蜂莲花高管试图要求高补偿，这只是博弈一方的诉求；对于卜蜂莲花而言，两个月前其本身是股价作折扣与物美换股合作，不到最后不放弃寻求更高‘身价’的机会，协商解决内部矛盾以获取利益最大化就成为前提条件。”

 

　　胡春才认为，若不处理好内部矛盾，慌不择手急于出售，对于卜蜂莲花未出售的湖南、广东市场的经营显然会有影响。而卜蜂莲花与物美寻求互相参股合洽百佳超市也是当时卜蜂莲花品牌形象获利的噱头之一。“解决好内部管理和人员问题后再寻求合作，对于卜蜂莲花的代价会少得多。”

 

　　胡春才认为，由于卜蜂莲花此前和物美有着合作的基础，此后也并不排除双方再进行洽谈合作的可能。

 

　　2010年，物美商业收购卜蜂莲花天津超市有限公司，接手其开设的4家门店，卜蜂莲花此后彻底退出该地市场。

 

　　但值得担忧的是，在业内人士看来，高管的不支持只是表象，深层次暴露的恰是卜蜂莲花权力线交叉不清、政令不通的内部管理的沉疴旧疾。业界认为，未来这仍将成为其发展的大碍。

 

　　作为第一家进入中国的外资企业，泰国正大集团此前一直对其在华的下游渠道品牌卜蜂莲花寄予厚望，一直试图作为强化其农业、水产品、饲料等上游资源优势，打通全产业链的渠道支撑，但卜蜂莲花却一直自视贵族血统出身而在内部管理、本土化推进上产生诸多不得力，跟中国本土市场的结合存在较大差距，成为一个品牌影响力和竞争力都不达其贵族身份的没落者。

 

　　在胡春才看来，前沃尔玛中国区总裁陈耀昌在零售业素有“铁腕”之风，其强势并购整合好又多的推进已证明其执行力，但其空降至卜蜂莲花担任中国区CEO后，得力的动作一直未见任何施展。尽管陈耀昌有着可能与沃尔玛合同因素在身而不愿多露面的因素牵制，但原本应该担当整合主力的关键合作案依然被边缘化则明显不合常理，令业界起疑。

 

　　在卜蜂莲花与物美的合作计划披露后，正大集团立即派出元老来“坐镇”此场合作，陈耀昌的不被信任和被边缘化暴露无遗。

 

　　而管理层动荡、权力交叉的背后则是卜蜂莲花母公司正大集团家族内斗的折射。

 

　　在卜蜂莲花宣布要“转手”北京地区的36家门店的一周后，正大集团即发布消息称，原正大集团副总裁李闻海将就任卜蜂莲花中国首席运营官，并将重启中国开店计划。

 

　　但是，此番北方地区门店无法脱手后，业界对于卜蜂莲花整体市场并不看好，业界人士认为，卜蜂莲花在北京的几个门店，经营压力会越来越大。因其没有市场份额，周围没有配送中心，供应链拉得很长，相比之下，出手是最好的选择。而目前，网点租约尚长，业绩下滑还未到最低谷，最早出手是能卖得尽可能高价的最后选择。　

 

　　卜蜂莲花已多年深陷经营困局，其上半年财报显示，公司营业额54.08亿元，按年微增1.2%，亏损4674万元。卜蜂莲花2012年年中亏损7689万元，整个财年巨亏3.92亿元。

 

　　胡春才认为，眼下暂时的终止交易并不能改变卜蜂莲花被“卖身”和退出中国市场的最终宿命。“卜蜂莲花此前在国内一二线城市市场的基础就没打好，缺乏竞争力，如今试图到三四线城市寻求翻盘机会则更不可能，三四线城市面对的竞争对手是相比国企掌门人、外资职业经理人更‘玩命’的民企小诸侯，沃尔玛、家乐福、TESCO与之的比拼尚且愈发艰难，卜蜂莲花的短板将越来越暴露得明显。”

 

 　　“买不来”的物美前路坎坷

 

　　而对于此前以“收购”来定调和卜蜂莲花合作的高调方物美而言，“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失落是难免的。

 

　　虽然此前物美和卜蜂莲花的合作已有基础，但物美多年来在收购整合领域的进展颇为不顺。

 

　　2004年初，物美收购北京超市发约25%股份，但因其他股东不愿意转让股份，一直难以控股整合；2010年竞购河北保龙仓，但在价格上输给家乐福；而其一直觊觎收购华普超市也未能得逞。

 

　　作为北京地区零售龙头之一，物美近年来的增长也堪称乏力，其地区拓展缓慢，和供应商的矛盾��化也时常见诸报端。

 

　　当然，物美收购的尴尬只是整个零售业并购整合艰难的缩影。在零售业低迷寻求并购出路时，这条路并非那么顺利。

 

　　陈立平认为，中国零售企业普遍缺乏强有力的工会组织来维护市场并购整合中员工的利益，以及协调员工和股东、企业职业经理人之间的利益冲突，解决整合难题推进整合。

 

　　在卜蜂莲花派出元老来坐镇与物美合作的同时，物美也发生了突然的人事变动。物美创业元老、董事长吴坚忠10月29日宣布辞职。此前，在2006年物美另一创始人张文中陷入行贿案被调查期间，吴坚忠出任物美董事长带领物美平稳过渡，并顺利完成了物美对美廉美、新华百货等区域品牌的收购。但近年来，张文中已重出江湖，幕后重掌物美大权，被架空的吴坚忠因此主动提出辞职。

 

　　相比极具书生气、低调平和的吴坚忠来说，张文中是物美颇具“狼性”的灵魂人物，这被认为是造成并购卜蜂莲花告吹的原因。不过，对于张文中重掌物美是造成此次合作失败的一个因素这种说法，物美新闻发言人乔红兵表示“不可能”，是“捕风捉影”的事情。

 

　　物美方面表示，物美不会就此停止扩张的步伐，未来仍会有积极向外拓展的动作，包括进入新的区域以及在原有区域做强。但业内人士指出，“物美在北京的市场份额已经超过1/3，上涨空间较少，且在北京扩张的代价和成本要高于其他区域。”

 

　　不过，“兼并重组核心在于追求整合后实现高水准经营，优化供应链，实现双方文化的融合，才能激发出最大的整合协同效应，而非仅仅追求规模上的扩张。” 胡春才表示，从卜蜂莲花暴露的高管及员工抗议等现有问题来看，目前的交易破裂对物美来说也不是全然的坏事，现在零售业处在整合转型关键期，要是物美真摊上卜蜂莲花这个“烫手山芋”，恐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去消化。

 

 　　兼并重组热不减  “大片”仍将上演

 

　　不过，物美和卜蜂莲花“恋情”的告吹并不会影响整个零售市场的兼并重组大势。

 

　　在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工商管理学院教授陈立平看来，卜蜂莲花与物美合作的告吹依然难改明后年中国零售业强势整合大幕拉开的大势。“明后年中国零售市场针对超市大卖场业态的整合重组‘大片’将接连上演，卜蜂莲花寻求出售、华创整合乐购（TESCO）只是起了个头。”

 

　　胡春才也表示，如今的零售行业乏善可陈处在行业整合并购、提高市场集中度的发展过程。“前期的跑马圈地已经结束，新网点的培育是一个长期而高成本的过程，行业面临的压力，一个是电商的冲击，人工租金压力较大，尤其对超市来说。再一个就是宏观经济增速放缓，导致终端调配比较乏力，行业会进行重新洗牌，带来更多并购案例。”

 

　　胡春才认为，在中国零售业整合全面加速后，卜蜂莲花等在一二城市缺乏大本营和竞争力的企业可能将是第一批退出中国的外资零售企业。

 

　　北京长益信息科技有限公司流通科学研究中心主任吴雪军在接受中国商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未来零售市场销售额增长可能不乐观，但在趋于调整整合的行业趋势下，行业的发展将更健康，零售企业将更强调精细化管理、提升服务顾客能力。

 

　　实际上，今年以来，大手笔的商业兼并及股权投资重组案例几乎在逐月上演。据中国商报记者的梳理，截至目前，今年国内零售市场出现的兼并重组案已不下21起，呈爆发性的增长。

 

　　业内人士指出，尽管物美与卜蜂莲花达成的初步整合意向最终没有成型，但对于中国零售市场仍具有风向标意义。

 

　　中国商业经济学会副会长刘海飞表示，经过十年黄金发展期，中国商业尤其零售业粗放增长模式遭遇“瓶颈”：总体增速下降，效益效率下滑，企业两极分化，相当一部分零售企业生存困难，希望借外力摆脱困境，而另一部分优势企业也不满足于现有开店速度，谋求通过资本运作实现“跨越式发展”。两方面的需求一拍即合，通过并购重组，双方或强强联合，或强弱联合，或优势互补，实现资源优化配置，为各方拓展出新的发展天地将成为未来两三年的趋势。

 

　　对于物美与卜蜂莲花合作出现的窘态，陈立平指出，除了企业间的并购，企业内部业务整合、转型调整也是当务之急。

 

　　在陈立平看来，零售业表面在进行数量的整合，背后实质是零售业态的整合。随着一线城市的退水，大卖场的同质化，反映目前整个零售业态的变迁，重新洗牌和调整。陈立平认为，在经济消费低迷环境下，投资大、见效慢、同质化的大卖场业态已经成了“烫手山芋”，家乐福、沃尔玛等外资零售企业有资金实力可以选择将不赚钱的门店关闭止损，而本土零售企业就只能一卖了之。

 

　　陈立平表示，目前国内很多超市走的仍是单一的大卖场路线，并靠进场费的粗放式盈利模式寄生，而人们的消费习惯已经发生改变，未来小型生鲜型食品超市将成为市场的主流。

 

　　北京超市发总裁李燕川和富基融通董事长颜艳春在接受中国商报记者采访时都表示，今年零售业整体下滑，呈现负增长，因此明后两年中国零售业并购整合将是必然的趋势，在此背景下，零售企业必须采取新的变革方式。